月亮与六便士为什么国民党终于还是死了

发布时间:2016-11-19

上次是柳永的词,用婉转说了刚烈;这次就借辛弃疾的《永遇乐》,从温热里看苍凉。

斜阳草树寻常巷陌

说正事前,扯点闲事,你发现一个现象没?

怀有雄心的男人,大多爱谈些牛气冲天的时代大事;富于灵气的女人,却喜欢注意些鸡毛蒜皮的小细节。

看起来,男人们的这等雄韬伟略,要比女人们的鸟语花香厉害百倍是吧?

恰恰相反。男人滔滔不绝的一万句逻辑推演,常常敌不过女人透过细节的一眼看穿。

世界总是发生些又错又误的大事,细节里掩藏的真相,却往往惊人的准确。

女人进化出的这种强大观察效率,难度系数实在太高,只有最冷辣的男人才能办到。

比如让你判断,什么是最浪漫的事呢?多数人能想到的,也就是陪谁到海边吹吹风,或者拉着谁的手慢慢变老啥的。

鲁迅却说,最浪漫的,是在有天傍晚,满院的红叶飘零,忽然转身吐了一口血,这时有温柔的人将一件风衣披他肩上。

老愤青的洞察力,毕竟高人一筹啊。

用造物主的这种神奇的戏剧手法,来思考国民党的前世今生,实在是很有趣。

而且很有效。

当人们习惯在金戈铁马的遐想中,纵横捭阖着民国风云,在三五杯酒盏后,谈论着时代豪杰时,历史的真相,往往还是在小小的细节里看得更清楚。

这篇笔记,就试着从一些蛛丝马迹的细节里,在那些大叙事外,找出国民党挂掉的真相。

第一个细节,是件台湾的白衬衫。

舞榭歌台

年6月3日,台湾平常一日。

昨日暴雨造成的多个航班受困,等到今日积水退去,多已恢复。到了傍晚时分,恒春海域发生4.2级地震,也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岛底小躁动,不值一提。

“大选”已成往事,蔡英文也已在两周前宣誓入职,对重创之后的中国国民党来说,除了找个无人的角落默默地舔舐伤口外,这一天似乎也没什么值得记录的。

然而,风雨交加的夜虽已过去,还是有一件白衬衫,映出了国民党鬼魅般宿命的身影。

6月3日,国民党内约定“立法院党团大会”抗议行动,按事前统一要求,所有人都身穿国民党蓝色“战袍”出席。唯独立法院长主席王金平,穿着白衬衫,十分扎眼。

老大叔爱白衬衫,那也没什么不妥吧?

王金平大叔甚至表示,“不要说衣服(蓝衫)没有送给我,就是送我也不穿”。

穿衣服嘛,小事一桩,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玩过家家,总会有调皮捣蛋的嘛。

可是,当此泛蓝阵营一片萧条,国民党处于三合一选举、“总统大选”严重挫败后的低谷期,在这样一个集体行动大会上,作为一个在党内关系盘根错节的大佬,王金平拒穿象征党魂的蓝色“战袍”,背后折射出的国民党内在困扰,还是让人不免一声叹息。

须知老大叔并非不懂事的小毛孩,王金平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国民党员。

当年宋楚瑜从蓝营出走,搞出一个橙党,虽然高不成,低不就,难成气候,但每逢“大选”,必定抖擞精神上阵跟国民党拉仇恨,一个好端端的泛蓝阵营,从此搞得乱七八糟,伤疤至今未愈,党生活一直不和谐。

如今王金平又身在蓝营反穿白,眼看着同志们都上阵呐喊,却一个人坐在角落冷眼旁观,老人家你到底在玩什么毛线呢?

一百年过去了,国民党还是号令不行,队伍不好带,大哥不好做,二哥爱折腾。

推算起来,国民党百年苦旅,从黄兴、李宗仁、宋楚瑜,到王金平,像这样任性的二哥差不多有四任了。当然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任。

一件白衬衫,穿出了国民党一世纪的哀愁。

可是这么大一个党,这么多年了,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地散乱着呢?

因为粘合国民党的,初期只是些红手印。

第二个历史细节,一叠红手印。

英雄无觅孙仲谋处

国民党的前身,是兴中会、同盟会。

它们本由多个反清团体组成,目标很简单,就是革掉清王朝的命,彻底结束封建帝制,恢复中华,创立民国。

然而自武昌起义推翻清廷后,国民党一口紧憋着的气,似乎就喘掉了。

先是宋教仁被刺杀。后是黄兴在讨伐袁世凯、建党原则等重大问题上,多次与孙中山公开激烈争吵。然后是章太炎自作主张,赞成军阀割据,与孙中山国家统一的宗旨背道而驰,转身而走,与黎元洪另创共和党。

等到陈炯明叛变,李石曾、吴稚晖等49人甚至联名通电,要求孙中山下野。

陈炯明身为一个将军,居然也敢提出与领袖完全相反的路数。总理主张强势中央政府,北伐结束割据局面,统一中国;小陈同志却要以广东为模范,联省自治。

这拥兵自重的旧路子,多么似曾相识。假如手握重兵的将军,人人都提出一套社会大计要实施,整个社会岂不乱成了一锅乱炖?

可是国民党好像一直喜欢吃火锅。

当年国民党的“核心三人组”,是孙中山、宋教仁、黄兴。章太炎影响也很大。随着宋死,黄争执,章出走,孙中山孤独,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就各回各家了。

这真是奇了怪了。大家都是忠肝赤胆,为国家民族抛头颅,洒热血,为苍生黎民衔命疾走,岂不是应该舍小节、求大义吗?死且都不怕,还有什么放不下、谈不来的呢?

不团结的背后,更深层次原因又是什么呢?

从檀香山回来的孙逸仙博士,学了许多西方知识,还入了基督教,他思索出三民主义,给出了思想;他呼吁驱除鞑虏、恢复中华,提出了目标;可是对于运营一个现代政党所需的具体方法,却近乎一片空白,在人的问题上,好像写诗一样凭着感觉走。

无论是早期的兴中会、同盟会,还是改组成的国民党,都没有纲领,没有组织,没有章程,没有选举,没有定期会议——连有多少党员也是一笔糊涂账,据说有3万,登记注册的却只有,可是缴纳党费的却又是。

那么到底有多少党员呢?答案是不知道。

入党就很不严谨,只是按红手印向孙中山个人宣誓效忠。孙中山抬头仰望的是革命大计,心中想的是建国大纲,至于有多少党员、这些党员又都是谁,他就不清楚了。

年,苏俄驻华代表鲍罗廷,毫不客气对孙中山说,你领导的国民党,作为一个有组织的力量,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。听得孙中山大惊失色,此前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。

没有组织,就没法有效管理,自由自主之下,再一致的理想也势必各行其是。

你赶着一群野马,手中却没有缰绳,草原又急风骤雨,它们能乖乖按你挥手的方向跑吗?

这真是让人惊讶,一个近现代的革命领袖,又不是李自成、洪秀全,竟然没有建立严密革命组织的意识,怎么可能呢?

这是不能苛求孙中山的。他人在彼时,身在此山中,既不可能扒开杂枝乱叶,发现隐于深处的问题源头,也无暇触及这个问题。

它牵涉过大,盘根错节,其复杂程度足够写一篇长篇博士论文了。

李不太白无意写技术报告,就用一位囚境中的上师歌声,试着酿一壶山中老酒吧。

青年仓央嘉措,情缘佛缘两茫茫,遂吟哦道:心头影事幻重重,化作佳人绝代容,恰似东山山上月,轻轻走出最高峰。

革命理想犹如心头佳人,山上明月,很美。

但仰望明月的人,却看不见地上的六便士。

而六便士,才是决定能走多远的关键。

六便士,历史的第三个细节。

想当年金戈铁马

年,英国的毛姆写就了一部意味深长的哲思小说,叫做《月亮与六便士》。

便士,英国货币最小单位,喻义现实。

月亮,皎洁,高挂天上,代表理想。

从历史的高山上遥看国民党带头大哥,不能说他们未曾心怀明月。他们身陷散乱,是因为地上的六便士,实在太沉重了。

很多人以为,民国社会已接近于现代。

实际上,就算到了年代,也非如此。

抗战期间,出于用中国广袤的山川大地拖住日本陆军的战略盘算,山姆大叔援助了国民党大量战略物资与美元,但他们却抱怨道,钱是花出去了,可事情却办得不咋滴。

这也难怪,资本主义车轮上的议员,怎能理解民国大山里的生活呢?

时值雨季,当时还是连长的黄仁宇,随着驻缅远征军经过云南,部队拖在身后的军备,不是无故消失,就是深陷淤泥。消失的可能是被偷了,陷进泥潭的也基本出不来了。

因为运载工具主要是毛驴。而找毛驴的方法是这样的:先找到村长,然后用枪逼着他交出村里的毛驴。

枪炮很多,村长却不好找,毛驴也有限。

假如你要送一封信到隔壁的省,就得像明代社会那样,在路上耗时一个月。

部队的基层领导,还得分心管好“内鬼”。

第一种内鬼,是士兵。当时士兵月薪是12元,连长40元,山上土匪却开出一支步枪元的条件,蛊惑士兵偷枪卖。机关枪和军官手枪更贵。所以连队里晚上睡觉就把枪支锁起来。

第二种内鬼,还是士兵,不过是他们的嘴巴。士兵的嘴主要不是用来说话的,而是吃饭的,可是由于饿,吃得不好,他们一有机会就跑去村里偷狗吃。连长非常操心这事。

他操心这事,不是怕士兵拿了群众一针一线,而是他们煮狗肉时卫生搞不好,大吃大喝之后就生病,一生病基本就挂掉。

挂掉一个少一个。不操心哪行呢?

诸如此类的破事,不胜枚举。真是承蒙上帝厚爱,在悲催的年代,送来这么多黑色喜剧。

但还不是最让人头皮发麻的。

抗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后,当中国军队一步步从东部,撤到西部内陆地区时,维持军队与政府开支的钱与粮食,就成了最大的问题。

之前国民政府的财政收入,主要来自东部的关税、盐税、消费税、债券,退到内陆地区后,收入是全没了,仗却还得继续打。

悲催的漫漫黑夜开始了。

广渺的内陆不是穷,是真穷。古老乡村除了种地之外,也没别的营生,本来许多农民一年苦哈哈忙下来,仅够勉强糊口,现在忽然呼啦啦地跑来了数百万的军队,外加无数公务人员,负担怎么受得了?河南有一次发生大饥荒,饿死了很多人,可国民党军队也不能空着肚子打仗,继续征粮吧!在亡百姓和亡国之间,闭着眼睛选一个吧。

事情到了这种地步,还不是最糟糕的。

由于国民政府统治的手,之前并没有实质性地伸入到内陆乡村苍凉的怀里,等到负责征税的官员开展工作时,顿时傻眼了。征税是要按照户籍和土地数量来的,可是许多地方找出的户籍一看,原始资料竟然还是明朝时留下的,数百年来既没进行过土地勘测,也没进行过人口普查,税收怎么征?

对大片古老村落来说,国民政府与军队就好似从天而降的外人。地方官和村长背着一麻袋的税收任务,都不知找谁哭去。

一边是高挂天上的民国政府,一边堕落尘土的内陆,他们两者之间,原来你是你,我是我,并没有什么内在关系。

也许是数十年的军阀割据,加强了这种天上归天上、地上归地上的中空局面,也许是三千年中国传统社会的惯性使然。

无论如何,民国中央政府竟然和内陆社会没什么关系,听着总有点匪夷所思的感觉,而现实却又让人无从辩驳。

这些碎碎念的细节说明了什么呢?一个悲催的事实:孙中山、蒋介石脚下的“六便士”——民国的土地上的人,物,结构,形态,都并不比明代的社会好到哪里去。

脚下的土地还是那个土地,时代巨变又事起仓促,在没有外来思想的强力介入条件下,领袖们只有本能地从传统智慧里,寻求治术。

那些传统治术,它们又都是些什么呢?

它们的土壤里,能长出现代组织力量吗?

面对波诡云谲的时代激流,它们真的像今人吹嘘的那样仁者无敌吗?

这些问题太大。三千年来,李不太白每一次梦到它,都觉得它是那样的无边无际,其汹涌浩瀚的暗能量,足以吞噬所有苦难与欢乐。

包括国民党的美丽与哀愁。

气吞万里如虎

中华帝国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特点:大。

由于幅员实在太过辽阔,信息传递极其不便,帝国的治理就面临巨大的挑战。

这里闹水灾了,那里干旱了,边境又有蛮夷侵扰了,哪儿民变了,不一而足。可是这些信息要反映到决策者那里,少则一月,多则数月,等到皇帝与内阁讨论出办法,做出决策,安排实施,说不定那边事情早已云消雨散。

那这么大一个社会,平时怎么运行嘛?

于是,一个天才的发明诞生了。

解决大多数具体问题,竟然不是靠具体办法,而是以“虚”对付“实”,以“无”对付“有”,以形式对付内容。

这说起来有点绕。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说,有点类似令狐冲的“独孤九剑”,任你千招万招眼花缭乱,我就一个无招胜有招。

任你广渺大地上的事情千头万绪,洪水滔滔,我就用一条“道德”的大河引导人心。

帝国的统治者,不能像现代领导一样开电视电话会议,坐上高铁视察全国。他人不出皇宫,平常就靠道德、礼序这些形而上的东西,应对来自辽阔大地上的纷繁事务。

礼序的内容,在上层是忠,在民间是孝。

忠孝实质上都是造成一种无形的秩序,层层约束,使人心逆来顺受,社会安定。

地方上主持事务的官员、乡绅,主要靠的也不是法律,而是个人的德行威望,对各种矛盾加以仲裁与平衡。

上层统治机构更像一个品牌形象店,下层民间社会则像一个个铺子,二者各自运作,是彼此半脱离的。

又既然治理社会的是靠一套虚的东西,所以具体数量多一点、少一点也就不太重要了。

这就造成在长长历史形成中,帝国统治者根本不在乎具体数字管理,全国人口到底有多少,土地实际几何,一年一季的税入总额,财政支出预算所需,军队士兵数量,全都是个概数,一笔糊涂账。

只要不出大乱子,仁孝治天下就行得通。

等到两三百年下来,豪强对土地的兼并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,实际问题堆积如山,想改革也改不动了。怎么办呢?

好办。改朝换代,换个姿势重头再来一次。

传统帝国的这些骨肉气血,经年累月,早已修炼成精,绝对不是民国短短数十年的运动与风潮可以变异它的。

它能不能生出一个“现代组织”的无敌宝宝,全赖于它本身有没有这个宝宝的构成基因。

这个基因是什么呢?

为了实现组织的信仰与蓝图,“现代组织”需要两个关键基因:

第一是“统计与编制”。层层结构,纲举目张,牵一发而动全身,组织目标大于一切。

第二是“强联结”。个人一旦加入组织,就意味着放弃部分个人自由,接受组织约束,个人意愿服从组织目标,成员不能处于游离态。

这两点,恰恰是传统帝国的死穴。

帝国“模糊概数”的管理,造成一个号令发出后,执行效果是没法统计的,好比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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